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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专访人民作家张平

未知 2018-08-17 08:38
来源:山西日报





 

        第一波传播攻势是从《楚天都市报》记者刘我风的采访开始的。8月5日,《人民作家张平——反腐也是在拯救我们的亲人》见报,一个半版的报道,迅速被大大小小的自媒体抓取,盖以“原山西省副省长谈山西反腐和煤老板”的题目,转得铺天盖地。
  第二波出现在朋友圈。作家圈、出版圈、媒体圈,包括山西人聚集的各种圈,被刷屏。
  第三波会落在上海书展吧。8月19日,张平将带着他的长篇小说《重新生活》出现在中心活动区,进行签名售书。
  短短十几天,作家张平的反腐新作,成为被广泛关注的话题,而作为家乡媒体,我们也被频频质疑:你们还不采访一下吗?
  他的身份让他成为一个非常特殊的采访对象,现任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民盟中央专职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让读者更感兴趣的则是他担任过5年山西省副省长,这次的新作《重新生活》还是反腐题材。高级官员推出现实题材作品,无疑会成为当下中国最独特和引人瞩目的文化现象。
  所以这本小说首印25万册、40集电视剧版权被迅速签下就不足为奇了。
  要知道,张平的作品历来发行量都在几十万册以上,而且零库存,被戏称为出版社的“印钞机”。2000年,根据他的《抉择》改编的电影《生死抉择》,以500万元成本,收获1.4亿元票房,成为中国内地首个票房过亿的影片,那可是票价5元的时代。
  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近距离描写现实,反映老百姓的心声,选择这样的创作道路是艰难的,某种意义上是“笨拙”的,但《重新生活》的出版,让世人看到了他的坚守。
  距离上一部作品《国家干部》的出版已经14年,在经历了省政府工作后,仍然坚持书写现实题材,缘于什么样的初心?8月15日,张平腾出了一整天的时间,接受了山西晚报的专访。
  作家简介
  张平,山西新绛人。现任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民盟中央专职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1982年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中文系。1976年参加工作,历任山西新绛县东街学校教师,山西临汾地区文联编辑、文艺科长,山西省文联《火花》副主编,创研室副主任,专业作家,国家一级作家。民盟中央委员,民盟山西省委主委,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山西省副省长。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法撼汾西》《天网》《少男少女》《抉择》《凶犯》《十面埋伏》《国家干部》,中短篇小说集《祭妻》《姐姐》《夜朦胧》《对面的女孩》,长篇报告文学《孤儿泪》等。作品曾获全国第七届优秀短篇小说奖、山西首届赵树理文学奖、第六届庄重文文学奖,第五届茅盾文学奖等。2000年被中共山西省委、省政府授予“人民作家”称号。
  
  作为一个作家副省长,讲套话空话没人会买你的账
  山西晚报:感谢您再次以一个作家的身份接受山西晚报的采访。《重新生活》算是您在搁笔14年之后的新作,也是在担任副省长之后的首部作品吧?
  张平:《重新生活》这部作品在2013年就完成了,后来又修改了多次。要说搁笔14年,是个不准确的说法。这期间我从未停过写作,散文、诗歌、小纪实文学,跋、序言,甚至评论文章,都一直在写。包括在政府工作期间的讲话稿,每次都是自己执笔,原稿常常都被改没了。特别是有关文化方面的,包括舞台剧、影视、文学创作方面的稿子,基本都是我一字一字写出来的。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作家副省长,去文化厅、作协、文联、话剧院、剧团、电台电视台提出建议和意见,说几句支持鼓励的话还可以,空话、套话、虚话、假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也没人买你的账。除了代表政府表示感谢支持外,都必须是大家真正想听的话,能给大家解决问题的话。即使解决不了,也要给大家讲清楚原因,为什么解决不了,什么时候有可能解决。说搁笔14年,不如说时隔14年再出长篇小说新作准确。
  看到更多的情况,并不意味就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山西晚报:有读者评价这是一个憋了14年的大招。在创作这部作品时,写作的感觉同以前一样吗?如果不一样,是文学方面的,还是心态和认知方面的?
  张平:同以前相比,写作的感觉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一样的地方就是我在政府工作,一直还是以作家的眼光来看待与工作相关的人和事。这可能与作家的出身有关,也可能与在政府工作的时间太短有关,满打满算就5年的时间。以前一直是作家身份,工作也是在文联作协。我不是大学一毕业就去了政府和行政机关,然后就当了领导干部,然后一直干到 退休,几乎一生都在政府和行政机关工作,一辈子都是公务员身份。我不是这样的,做领导干部我基本就是个外行。中国真正的领导干部,都是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先是镇长、镇党委书记,再是县长、县委书记,而后是市长、市委书记。我认识的领导里头,还有从过去村里的生产队长一直干到副省长的。这是中国大部分领导干部的基本情况。我不属于这种情况。我之前一直是一个作家,而后突然被任职为副省长,5年后离开政府,感觉上同过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所以我的心态和感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论做什么,大都还是作家的心态和眼光。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省政府工作能让你看到更多的情况,看到了以前当作家时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一些情况。也就是说,你进入了一个你以前根本不知道不了解的社会群体、社会阶层或者社会圈子,这里面既有酸甜苦辣,也有喜怒哀乐,既有大爱大美,也有至痛至恨,也一样充斥着人性的光辉或灰暗。尽管你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但这也并不是说,人与人之间会有什么不同。其实人和人的差别并没有多大,人性都是一样的,更多的是个人的选择和机遇,当然还有家庭出身的不同,社会阶层的不同,生活环境的不同造成了不同的身份与结果。
  对文学创作来说,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占有了更多的素材,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写作和当官不一样,写作的机会永远是均等公正的。作品的成败,关键还是看你的才华,看你的素养,看你对社会的认知能力和直面腐恶的勇气。
  作家的心态不适合做领导,端不起架子,狠不下心
  山西晚报:作家的眼光是什么样的眼光?有什么不同吗?
  张平:怎么说呢,准确地说,作家的眼光就是与人为善的眼光,不轻易定性对错是非的眼光。不会拍桌子瞪眼,不会当众收拾呵斥那些下级官员,更不会对着很多人发脾气说脏话。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是爱设身处地为人家着想,总是觉得对方也有难处,即使骗你哄你说假话也不忍揭穿。因为作家就是常常看对中的错,错中的对。不管什么人,他之所以这么去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和原因。不会你不按我的办,我就不分青红皂白,怒斥一通。
  说实话,作家的心态在现在很不适合做领导干部。端不起架子,狠不下心来。在重大决策面前,往往思前想后,优柔寡断。就是人们常说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不过作家的心态,不太容易闹出大问题,也轻易不会做出拍脑袋的错误决断。在一个注重民主法治的社会环境中,倒是很适合作家的心态。也就是说,作家的心态在人治环境中不行,法治环境中还可以。
  很多读了《重新生活》的读者说,太真实了,都忘了这是小说
  山西晚报:你在后记里说,没想到这部小说能写成这个样子,那么,你原来设想的是个什么样子?
  张平:还是那句老话,是生活的真实改变了原有的构思,让作品最终成为这个样子。一个作家,只要你忠实于生活,那你的笔下就不会出现那些远离社会的离奇情节,也不会出现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和人物。
  文学创作,因人而异。有的作家写作,更富于冷静和理性,事先有成熟的样稿和详细的大纲,然后不慌不乱,有条不紊地开始创作。而有些作家则相反,有个开头、结尾和故事,就大笔一挥,哗哗哗哗地写下去了。我大概属于后者,而这种写作方式则需要深厚的生活积累和大量的素材占有。《天网》《抉择》如此,《十面埋伏》《国家干部》也是如此。
  很多读了《重新生活》的读者对我说,太真实了,在阅读的过程中,时不时会忘记了正在阅读的是一本虚构的小说,让人摸不清虚构和现实的界限。
  我想,这个评价太高了,应该是对我小说的最大褒奖。
  山西晚报:从贪官被捕之后亲人怎么生活这个视角,毫不避讳地描绘出中国社会的顽疾,具体到书的结局、人物,包括故事情节,有哪些和下笔前的构想不同了的?
  张平:作品的真实必须符合生活的规律,必须是在真实基础上的描写和加工。比如,原来曾设想过很多丁丁的情节,这个原市委书记的儿子,在爸爸被宣布接受组织审查后,曾经历了无数的悲惨经历,但在写作过程中,最终还是被否了。
  如果把这样的一个孩子写得太过于悲惨了,既不符合生活环境的真实,也不符合社会环境的真实。事实上,一个落马的市委书记的孩子,在现实生活中,除了刚开始那些日子,往后他还是会得到很多帮助和资助的。我在以前的作品《国家干部》中,曾写过一个市委书记,他当了一辈子的领导,从镇党委书记一直当到市委书记,其结果就是他的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基本上都成了大大小小的政府官员。你打倒了他一个,还有一大帮在那里。他们一般不会让提拔过自己的领导的孩子落难街头,背井离乡。这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再说,他们也要做出样子让别人看。要符合生活的真实,就不能那样来写。
  这些都是我们文化中难以去除的因素,也是我们需要批判的现象。所以像丁丁这样的人物就没有按原有的构思去写,并且出现了司机,出现了医院副院长等等这些人物。这样的改变,更接近生活真实,更符合社会实际。
  描写山西的人物和故事,不可能不保持山西特色
  山西晚报:《重新生活》里,很多场景和环境,包括语言和用词,都还是浓郁的山西特色。书中的人物和故事,也都取之于山西吗?
  张平:我在山西农村长大,很多是改变不了的。用词用语不知不觉地就用上了山西方言,而且觉得非常贴切。《重新生活》的编辑也给我说过,好多地方,没想到你会这样用词,觉得怪怪的,不如用北京方言或普通话精彩。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一部好的作品,如果没有地方特色,那就等于没有特色。赵树理之所以是赵树理,尽管用的是大众化语言,但看他的作品,仍然尽显山西特色。山西的马烽、西戎、孙谦、胡正、束为等作家都一样,都保持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包括后来的晋军主力,尽管他们中间有好多都是北京知青或不是山西本地人,但他们的作品或多或少都带有山西的地方特色。这是没办法分开的,描写山西的人物和故事,不可能不保持山西特色。《重新生活》中的好多人物,比如母亲、父亲、堂姐等等,都曾是我人生经历中遇到过的一些活生生的人物。写他们时,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写到他们的苦难和遭遇,常常感同身受,湿了双眼。这样的人大都已经作古,但还顽强地活在我的记忆里。这样的人和事,如果没有地方特色和背景,对他们的描写就不可能栩栩如生,也不会包含着这么丰富的情感。
  官员的败亡,大都是从他最柔软的部分被摧毁
  山西晚报:你一直在说,家庭和亲属是每个落马官员绕不过去的一道重坎。
  张平:《重新生活》中的市委书记,就是一个被家庭攻陷了的领导干部。这种情况在落马官员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在山西出事的官员中,也占有很大的比例。
  也算是一个警醒吧,我在后记中写道,一个人拥有公权,拥有职务时,你的宽容,积少成多渐渐就成了放纵;你的忍让,层层叠加也就等于丧失了自我。
  当一个人拥有权力,拥有职务时,社会对你的约束往往是双向的,你的立场因道德法律、规则纪律的强化而不断强化,你的自省自律也会因上级对自己的训诫以及自己对下级的警示而不断增强。而父母、家人所有的约束力和自控力往往只会来自你一个人,一个深爱着他们的人,一个时时在宽容和忍让他们的人。结果是这个深爱着他们的人,权力越大,他们面临的诱惑也就越多;职务越高,紧随的灾难也就越近。于是在偏爱与约束面前,亲情与法纪面前,后者往往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官员的败亡,大都是从自己最柔软的部分被摧毁、被击溃。
  正是蝼蚁之穴,溃堤千里;一趾之疾,足以灭身。
  《重新生活》让人第一次看到“抄过的家”是什么样的
  山西晚报:书中很多场景,譬如:从市委书记魏宏刚家中抄出大量现金,市委书记落马后其妻子、司机、秘书等都被带走协助调查……这与某些案例高度相似。这些细节,您有和真实案例作比较吗?在创作期间,您有没有调阅相关的案件?
  张平:这些描写确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虚构,每一个字词都不允许有丁点差错。比如一个“双规”前的宣布内容,我就询问了十几个纪检书记和无数个纪检监察工作人员。每一个用词都必须严格规范,必须合乎双方的身份和当时的场景,合乎纪检条例和有关规定。还有纪检委对违法违纪嫌疑人实施的住所搜查,这里面涉及纪检条例和法律规定多方面的常识与知识。非常难,一句话一个行为常常要查阅很多资料,要去纪检监察部门认真了解情况。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必须在法律和规则的框架之内,否则就会出问题,就会出格,就失去了作品的真实感和严肃性。
  有读者给我说,《重新生活》这本书,让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宣布“双规”时,是怎样的场景和细节。还让我们第一次看到了“抄家”究竟能抄出些什么东西,抄过的家是个什么样儿,“抄家”的法律依据是什么,都是什么样的工作人员可以参与。等等。
  这也正是现实题材十分难写的一个方面。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情况,你画个鬼神,画个龙凤很容易,但画个大家都熟悉都常见的人物和动物则非常难。因为大家都清楚那是个什么样子,你要画得大家都认可了才行。现实题材描写的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事物,必须一丝不苟,必须认认真真,来不得半点虚假和含糊。
  腐败制造了与民众完全隔绝的特殊生活
  山西晚报:《重新生活》与你过去的小说完全不同,没有那种叱咤风云、拍案而起的优秀干部,也没有流血牺牲、视死如归的英雄人物。作品中的主要人物都是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职务的“小人物”,通篇没有刻意的、正面的、震撼人心的反腐行为。这样写,应该是你的有意为之,但你却说,这也许是你的一部真正的反腐作品。为什么?
  张平:因为只有揭示出腐败是对所有人的戕害和剥夺,才能激发所有人对腐败的反思和痛恨。我在后记里说了,只有全民反腐,制度反腐,才有可能有效遏制大面积的腐败行为。腐败行为并不只是贪污受贿了多少财物,而是它制造了一种与老百姓完全隔绝也完全不同的特殊生活。这种特殊生活的长期存在,会渐渐地融入并腐蚀我们的思想道德,以致沉淀成我们的文化基因。
  一个地方主要领导的腐败,会导致所在区域整个社会和系统的腐败。本来属于政府官员的分内职责并应该服务人民的工作,反倒都成了老百姓必须感激的施舍和恩赐。这种本末倒置的生活形态,已经让很多人无动于衷、毫无感觉,甚至成为习惯。如果政府官员和老百姓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这就实在太可怕也太悲哀了。腐败通吃通杀,最终无人可以幸免。
  在这样的环境里,教育、医疗、住房等等重大民生问题,都会成为老百姓迈不过去的高坎深沟。而一个地方主官和主管,连这些最基本的生活条件和生存环境都给不了老百姓,那把你打成腐败分子能说冤枉你了吗?当你的孩子和亲人也深陷你所营造的社会环境,同老百姓一样艰难生活时,你还会无动于衷,毫无感觉吗?
  所以揭示这种反常的,而我们却又司空见惯的生活本质,铲平官员和民众之间的那道鸿沟,是反腐的一项重要工作和基本任务。贫富悬殊,腐化堕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社会悲剧不能也不允许再度发生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和社会,这需要每一个公民的不懈努力,需要全社会的参与和奋争。
  从这个角度说,《重新生活》确实应该是一部真正的反腐作品。
  只有成为百姓中的一员,领导干部才能真正下决心去解决问题
  山西晚报:您希望通过这部作品传达出什么声音?
  张平:珍惜反腐得之不易的成果,真正让人民当家做主。让我们的领导干部都能放下身段,扑下身子,无条件地沉入人民之中,真正成为百姓中的一员。同老百姓一样生活,急老百姓所急,盼老百姓所盼。与老百姓感同身受,老百姓遇到的困难就是我们遇到的困难,老百姓急于解决的问题,就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为了老百姓的福祉和利益,为了国家的进步和兴盛,没有什么放不下,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一个领导干部,只有同老百姓的生活同质同量时,才会真正体会到百姓的甘苦,才能真正下决心去解决老百姓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这也是我的这部小说所想表达的主题之一,不知道能否让领导干部们有所触动,有所思考。
  我在后记里说了,归途漫漫,但充满希望。清气扑面,必定万紫千红。人民将会用鲜花铺满大地,迎接国家和民族文化的振兴与新生。
  山西晚报记者 谢燕
  《重新生活》内容简介
  延门市委书记魏宏刚在市委常委会上被纪委的人带走,引发全市轩然大波,更给其姐姐魏宏枝,姐夫武祥一家带来冰火两重天。他们原在市重点中学读书的女儿绵绵突遭失学危机,正直律己的魏宏枝接受组织调查。魏宏刚的儿子丁丁辍学失踪,老母亲一病不起,苦心经营的小家面临野蛮拆迁……
  书摘
  延门市市委常委会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主持会议的市委书记魏宏刚突然接到市委秘书长递过来的一个小纸条:
  省领导在会议休息室有要事见你,请你宣布休会十分钟,然后马上到休息室与省领导见面。
  市委书记魏宏刚接到条子看了一眼,琢磨了半天没吭声。此时主管教育卫生的副市长正在汇报有关工作,看样子还得十分钟才能结束。他本想问问秘书长是哪个省委领导来了,但秘书长放下条子已经离开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站立在常委会议室门口等着他。
  会是哪个省领导呢?又有什么要事?竟然要他中止常委会,马上过去见面。
  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也不是秘书长一贯的工作风格。秘书长从来不会这样马虎,竟至于不告诉他是哪个省领导,并且还是命令式的口吻。
  突然间,像意识到了什么,市委书记魏宏刚的脸色顿时死灰一般。
  他的双手猛烈地颤抖起来,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想起身去一趟厕所,但看了一眼会议室门口,发现并不是秘书长一个人站在那里,只好作罢。他想把手机里的一些东西删掉,但两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手抖得几乎划不开手机屏幕。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公文包,想了想里面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东西,就没去翻动,他也不想再去翻动。
  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必要了,没有任何意义了。
  坐在身旁的副书记、市长郑永清此时看了看他,悄悄问了一句:“书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没事,就是肚子有点儿难受。你替我主持一下吧,我想去一趟洗手间。等这个议题结束了,宣布休息十分钟。”“好的。”郑永清一边应允着,一边又看了一眼魏宏刚,有些不放心,“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找个人帮忙?”“没事。”魏宏刚很费劲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身把手机揣在兜里。
  会议室门口除了秘书长,还有三四个陌生的面孔在等着,魏宏刚看了一眼表情沉重的秘书长,愈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一出会议室,魏宏刚身后和一左一右立刻就贴身紧随了三个人。
  门口没有看到自己的秘书,预感再次被证实,一定是出大事了!
  休息室就在会议室旁边,魏宏刚发现自己几乎是被几个人架着走进了休息室。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瘫软,两腿打颤,衣服已被虚汗湿透。
  他勉强地站在休息室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省纪检委副书记龚利辛。魏宏刚曾多次在市里接待过龚利辛,龚利辛也多次向他征求过有关纪检工作的建议和意见。
  此时的龚利辛副书记脸上已经看不到以往的那种亲切和微笑,只有一脸的严肃和冰冷。
  龚利辛默默地看了魏宏刚一眼,然后拿出一纸公文一字一句地宣读:“魏宏刚,经调查核实,发现你涉嫌严重违法违纪问题,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规定,经省纪委研究并报省委批准,对你的问题予以立案并实施‘双规’措施,从今日起接受组织审查。要求你在接受审查期间,主动配合,认真对待,不得拒绝、阻挠和对抗,必须如实提供有关情况,实事求是地向组织说明问题。”
  宣读结束,龚利辛沉默片刻,轻轻地然而又十分严厉地问道:“魏宏刚,听清楚了吗?”
  魏宏刚愣了一下,机械而又颤栗地回答:“听清楚了。”
  “请签字吧。”龚利辛再次严厉地说道。
  魏宏刚被扶着坐下来,汗珠子大颗大颗地滴在桌子上。
  三个字,魏宏刚足足用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写完。
  写完了,魏宏刚看着龚利辛像是乞求似的说:“龚书记,我母亲快八十岁了,请组织暂时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她。”
  龚利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还有,我现在能回一趟家吗?我想拿一些生活用品。”魏宏刚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说道。
  “不能。”龚利辛没有任何余地地拒绝了,“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替你准备好了,没有必要。”
  这时,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在魏宏刚身上检查了一番,把手机和钢笔等一些尖利的东西一并拿走,然后厉声对魏宏刚说道:“走吧。”
  魏宏刚再次被架了起来。他已经完全虚脱了,根本迈不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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